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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聯者,香港新聞出版社社長古廣祥先生所集之中藥聯也。句中未添加任何虛字實詞串組,只遣中草藥名片語句成聯,並結集出版了《中藥趣聯》一書,收中藥聯200餘副,為聯壇所稱道。誰都知道,中藥名是中醫藥學的專有名詞,不同的藥有治不同疾病的功能。集藥名創作為對聯,藥名的功能起了變化,由藥用語轉化為文學語言,用以作反映社會生活,描寫自然生態,頌揚文明進步的藝術材料,賦予了新的意義。
對聯是一門文學藝術,實際也是書法的藝術。對聯從誕生之日起,就與書法結下了不解之緣。因而,對聯是書法的內容,書法是對聯的載體。從某種意義上講,楹聯文學只有同書法結合,便形成了藝術的整體,或曰書法對聯,或曰楹聯書法,聯墨合一,昇華了美的價值。秦墨者,甘肅省楹聯書畫院院長秦文亮先生所書之對聯書法也。他鍾情翰墨文字,傾心對聯書法,以隸、行、草、楷四體,書廣祥先生中藥聯七副對聯於不同形制的載體上,美觀而不落俗套,作品的線條有一種靈性,看似隨意的線條,卻賦予一種文化氣息。聯墨一體,璧合珠聯,文情墨意息息相通,風雅同致。
書法是在以對聯為內容的基礎上,彰顯其藝術效果,共同炫彩中華傳統優秀藝術的光輝。讀中藥聯書法,品書法對聯之趣。
如反映茶客思鄉聯:
別不鷓鴣茶八角;
全聯用六味藥名組句,上下聯藥名:“別不/ 鷓鴣茶/ 八角;常思/ 糯米果/ 三元。”藥名嵌入聯中,就是六個可以任意驅遣造句用的詞兒了。別不,表示推測之詞,相當於“莫不”。按此聯詞情句意,可譯為:莫不是鷓鴣茶的清香,招來八方客人相聚;喝茶談天,常想起那時品嘗茶點的甜美滋味。不難想像,八仙桌座無虛設,品佳茗,嘗果點,聽窗外鷓鴣“行不得也哥哥”聲,忘不掉的鄉愁湧上心頭。茶話之間,眼前春色又上眉頭,淺笑輕談,遊目自娛。好一幅市井茶樓風情畫卷,意境何等清幽別致啊!書家用楷書寫此聯,較為持重,字跡工整,結體平正,筆鋒圓潤,墨韻豐腴。上下款用形草書襯托,儒雅而超俗,端莊中亦見逸興。
下面是一副描寫常山生態聯:
常山/ 轉轉藤,公丁/ 拔綠/ 三春柳;
熟地/ 挪挪果,巧婦/ 沉香/ 八月瓜。
此聯描寫山鄉自然風物,聯嵌10位藥名,遣詞成對,描繪山鄉景象,生意盎然。天造的“轉轉藤”,盤山繞路,徑曲幽深。喜有公丁精心養護,紛紜綠競,點染三春柳色。地設的“挪挪果”,粉紅亮麗,清芬濃鬱,得巧婦著以培育,豐收時節,欣品八月瓜香。聯語讚美“常山”“熟地”秀美的生態環境。這自然天成的物境風光,難得公丁巧婦的匠心妙手,化平凡為奇觀,宜人佳境放眼量。
此聯書體行書,寫在摺扇扇面上,自然揮灑,運筆酣暢。書幅形制不拘一格,以三字起行,轉行為一字,反復如此。行間疏密相間,圓活自如。讀來別有一種節奏感。聯墨的情致,表現得淋漓盡致。
再說一副讀書明志聯:
必卜/ 路頭花,夷目/ 探春/ 甜遠志;
集十位藥名組成此聯,蘊含義理韻致。“甜”字和“苦”字是此聯的關鍵字。上聯是說,青春時代,應選擇正確的道路,以平和的目光探索美好的遠大志向;下聯是說,書生求學,要贏得成功,當承受夜讀冷寂清苦的生活。聯語遣詞絕無矯飾、斧鑿之痕跡,組合自然,好像是“得於談笑之間而非勉強之所為”,既流暢又生動,反映青年立志刻苦攻讀的主題。含蘊“寶劍鋒從磨礪出,梅花香自苦寒來”的旨趣。作者遣詞功底厚實,每味藥名相對,結構對仗工整,表意轉承起合,連貫自如,且是標準的聯律格,語致多擊節之音。
此幅書法形制為中條式,上下聯連寫,不求對襯。書體草書,運筆飛快,形成灑脫的筆勢奔湧而下,收放自如。點畫顯得奇崛,少點模式化,運筆不是刻板的,具有性情,表現個性化的書風。
還有一副耐人吟誦的詠鄉愁之聯:
白雪/ 當歸,黃面仔/ 恒山/ 穿地節;
黃昏/ 即照,白頭翁/ 熟地/ 過山峰。
此聯嵌10位藥名,正好構成四/ 八句式,上下聯重字對應相對,工整精巧。聯語構思精密,文句流暢自然。上聯寫黃面兒郎穿越恒山地節,白雪紛飛,也難阻思歸的心緒;下聯寫白髮老人,已是黃昏晚景,由熟路登上過山峰,眼界忽然開朗,“滿目青山夕照明”之意象在心中湧動。聯語反映遊子在外創業,歷盡艱辛,當此夕陽近黃昏之時,鄉愁在懷,生髮思鄉之念,表現遊子志在四方,葉落歸根的家國情懷。
書法字體隸書,形制斗方,左右對襯,上下款行書安排在中間,幅式間接自然。此幅隸書,排列整齊,平穩勻稱,字型扁方,結構上中間收緊,壓縮上下的高度,形成豎短橫長之勢,疏密也有情致,顯現肅穆嚴整的靜態美感。
這裡賞析四副古廣祥的藥聯,四幅秦文亮的書法。對聯書法,藝類不同,同是中華民族漢語言文字的天之驕子。古老的中國對聯和書法,在先秦之際有了萌芽,各自發展,到南北朝便產生聯墨合一的風氣。南朝梁劉孝綽的“閉門罷慶吊,高臥謝公卿”就是題書於門的,應該說,這是楹聯書法形成的雛形。聯墨結合,相輔相成,璀璨藝術效果與實用功能之花綻放於大千世界。歷久彌新的楹聯書法是在楹聯文學基礎上的再創造,是楹聯文學通過書法藝術而昇華到更高的一級層次。古聯秦墨,情趣、理致、韻味,珠聯璧合,玉琢天成。《顏氏家訓·文章》說:“文章當以理致為心腎,氣調為筋骨,事義為皮膚,華麗為冠冕。”中華優秀傳統對聯書法,與時俱進,創新發展聯墨藝術璀璨萬象光輝。
賞古聯秦墨,會心之際,附言於後:廣澤聯林,祥輝語境;文彰墨趣,亮爽書風。
李學文,筆名聆聲,自號絳竹軒主人,湖北黃梅人。中教高級教師。中國楹聯學會會員,曾為湖北省楹聯學會常務理事、黃梅縣楹聯學會常務副會長。三十多年來,癡迷中華對聯的創作、搜集、整理、研究和編著。編著有《古今名人挽聯選注》《對聯格律例話》《怎樣作哀挽聯》《語文與對聯》《清聯三百副》《普通話四聲對聯讀本》《集唐詩句聯三百副》選注,與王慶新先生合編《天下對聯奇趣妙》。著有《絳竹軒吟草》。另編有《民國聯三百副》、《對聯與中國古代文化常識》等書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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