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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拜謁世界著名華裔影人米格爾·張故居 組詩四首》
來源:馬多寧 | 記者/作家:馬多寧 | 發佈時間 :2025-02-24 | 544 次瀏覽: | 分享到:


詩前小記:


2025年2月中旬,筆者應伊比利亞詩社的邀請,前往馬德里米格爾·張故居拜謁,受到西班牙華語詩人張琴——米格爾·張的遺孀熱情接待。一周來我常在夕陽下望著米格爾·張故居不遠處,教堂十字架下比翼雙棲的白鶴,還有公路邊上生長了數百年的桃樹,恰是滿枝繁花,心潮澎湃。我除了完成與米格爾·張有關的散文,查閱資料構思寫作《論米格爾·張的跨文化敘事與生命書寫》外,又斷斷續續寫了四首發自內心的詩句,記錄了當時的心緒。

 

米格爾·張,原名張寶清,1931年生於南京,1948年高中畢業於安徽安慶崇文中學,作為第一批被教會保送到西班牙的留學生(時譽為“皖江六君子”之一),後來成為蜚聲國際的西班牙華裔電影藝術家,在好萊塢從業60餘年,是享譽國際的知名電影攝影師、設計師、建築師、畫家,最重要身份應該是電影美術指導。曾參加國際電影設計、製作影片近百部,其中95%為美國好萊塢和英國巨片。

 

米格爾·張曾多次舉辦個人畫展,並受邀在北京中央美術學院、臺灣大學、臺灣新聞學院以及西班牙大學等高等學府和著名博物館做有關藝術、電影、中國園林、書法等演講。他的著述作品有《中國私家園林》,《電影燈光的處理》(中文)和《中國藝術介紹》(西文)等。1965—1967年,赴臺灣任職臺灣製片廠總技師。他也曾為馬德里美國新聞處、中國曉星書院、地中海儲蓄銀行等創作過多幅巨型壁畫。

 

“一九四八年仲夏,我在安慶的教會學校高中畢業的前夕,我的英文老師王通儒(Jaureguizar)神甫突然來家造訪,轉達安慶天主堂何廣揚(Heras)院長的意見,準備在我高中畢業後,保送到西班牙深造。當時母親一聽此說,起先十分興奮,但隨即意識到,孩子此去何日能返?躊躇良久不能決定……最後終於毅然忍痛允諾。

——摘自米格爾·張的散文著作《地中海曉風殘月》

 

“少年離鄉的孤獨,寄居他鄉的淒涼,母親逝世而不能在身旁,在異鄉讀書結婚生子,然後又經歷了女兒的夭亡妻子的病逝,且不說事業之艱難,單這些壓在一個人的身上,也足以讓我們感到透心的涼。”……“米格爾·張的一生是幸運的。他出身於民國時期的書香世家,早聞雅訓,成長於字畫滿壁、舊籍盈架的廳堂,在優渥的環境中度過了綺麗的童年。狀歲遊歐,是中國第一批被保送到西班牙留學的“六君子“之壹,不久娶美麗活潑的西班牙小姐娥笳爲妻,中歲事業挺奮,參與了斯皮爾伯格、大衛·林奇等國際名導的一系列大片製作,足跡遍佈四大洲。晚歲雖有失妻之痛,但不久即識得從內地赴西的才女張琴,兩人墮入情網,成為榻前知己,琴瑟天籟,度過一段神仙眷侶的歲日。”

——文段摘自黃卓越先生的網文

 

(圖片說明:斗室伏案工作的米格爾·張先生 照片來自網路)

 

(圖片說明:米格爾·張先生故居旁的教堂 馬多寧手機拍攝)

 

(圖片說明:米格爾·張先生故居不遠處的教堂頂上十字架下雙棲的白鶴鳥放大照 馬多寧手機拍攝)

 

(圖片說明:米格爾·張先生故居外公路邊傍晚時分兩樹桃花  馬多寧手機拍攝)

 

 

 

(一)

桃 花 少 年

 

我遲到了八十年

霞光正給教堂的尖頂鑲上金箔

那對白鶴把翅膀疊成宣紙

在風裏晾曬泛黃的信箋

而公路旁數百歲桃樹忽然炸裂

每一朵都舉著青銅色火焰

 

商船的肋骨間

你曾祖父的油燈還醒著

香料與《四書》在船艙私語

地中海的風撞碎在青花瓷紋路裏

英俊少年拆解自己的瞳孔

一半種下清明上河圖的柳枝

一半餵養博斯筆下的地獄犬

 

弗朗哥的槍管下

你給孫悟空披上吉普賽披肩

金箍棒敲打弗拉門戈的十二拍

那些破碎的鼓點至今仍在馬德里遊蕩

當米羅的油彩吞下王羲之的墨

畫布深處滲出《道德經》的磷光

博物館用X光窺探時

整座畢爾巴鄂都在顫抖

 

數字廢墟裏你種下量子桃花

圖元青花的紋路爬上西班牙城牆

玄奘的袈裟裹著區塊鏈經文

在雲端結出帶刺的舍利

教堂彩窗突然碎裂

全息敦煌飛天使徒手接住

科爾多瓦的星月

 

此刻我站在你栽種的黃昏裏

公路截斷的不僅是時間

桃花與鶴影正在空中編織纜繩

八十年的時差被擰成

一根穿過大西洋的蠶絲

那些被弗朗哥燒毀的劇本

正從每片花瓣的血管裏

湧出帶鹹味的潮聲

 

晚霞將熄時

有人把《地中海曉風殘月》

埋進桃樹年輪的唱片機

教堂鐘聲碾過

滿山桃花突然開始逆向旋轉

每一瓣都是褪色的菲林

放映著永不抵達的

鄉—愁—

 

 

 

(二)

地中海的絕唱

 

潮聲漫過褪色的航海圖

腓尼基人的陶片在你掌心碎裂成星

十七歲折斷的槳櫓沉入深淵

母親的禱詞卻浮出水面搖晃

 

古羅馬引水渠倒懸月光

你與高迪在聖家堂廢墟交換隱喻

三毛遺留的橄欖核在陶罐裏發芽

巴賽隆納琴弦上流淌著敦煌的飛天

 

迦太基商船載滿破碎的瓷

你拾起浪濤中散落的漢語偏旁

“女兒”二字被珊瑚刻成象形文字

未寫完的信劄化作鸚鵡螺的螺旋

 

海明威遺留的打字機生銹

你蘸著阿爾罕布拉的暮色續寫殘章

吉普賽人占卜的塔羅牌背面

拓印著《滕王閣序》褪色的駢句

 

特洛伊木馬的肋骨間

藏著昭君出塞時折斷的琵琶弦

你與斯皮爾伯格在膠片上焊接時空

《荒野大鏢客》的馬蹄踏碎明代的青花

 

威尼斯商人的金幣沉底

你打撈起蘇東坡泛舟的赤壁月色

張琴鬢角的茉莉落入加泰羅尼亞陶輪

旋轉出汝窯天青與高麗青瓷的漸變

 

當潮水退成發黃的羊皮卷

所有文明都成為彼此的回聲壁

腓力二世的艦隊與鄭和寶船相撞

迸濺的浪花中升起混血的鳳凰

 

地中海的絕唱永不終章

每粒沙都是文明的舍利子

你的孤獨在拜占庭馬賽克上結晶

——那是最璀璨的絕望

 

 

 

(三)

夕陽下的祈禱

 

一葉孤舟載著你遠航

穿越時空的迷霧來到遠方

十八歲的背影漸行漸遠

母親的淚眼模糊了港灣  

 

橄欖樹下你駐足沉思

地中海的風掀起你的衣襟

西班牙的陽光溫柔地撫摸

你筆下的文字泛著金色的光暈   

 

與娥笳的誓言在教堂回蕩

中俄的血液在血管裏流淌

女兒書霓如曇花綻放

匆匆謝幕在命運的劇場  

 

鏡頭凝固時光的刹那

你與斯皮爾伯格共舞光影

荒野大鏢客的馬蹄聲遠去

留下的是永恆的風景   

 

丁香樹下貓姬姬蜷縮

你的眼淚滴落在黃昏

孤獨的藝術家啊

你的心事誰人傾聽  

 

如今你又離開張琴的依偎

在異鄉天堂書寫東方

曉風殘月見證你們的愛

地中海的浪花依舊輕吟低隨   

 

願你的靈魂如鳳凰涅槃

翱翔在藝術的藍天

願你的故事如詩如歌

永存在時光的長河  

 

 

 

(四)

海風不語,殘月猶在

 

潮聲漫過你褪色的行囊

西班牙的沙粒在指縫間流淌

十八歲折的紙船早已沉沒

母親的目光仍在浪尖搖晃

 

橄欖油燈照亮泛黃手稿

海風在加泰羅尼亞琴弦上流浪

你與三毛共飲的深秋葡萄酒

在巴賽隆納的鐘樓結出冰霜

 

漁火明滅處有貝殼低語

撿拾著被浪打碎的中文偏旁

女兒的名字沉入珊瑚叢林

海藻纏繞著未寄出的家書生長

 

與高迪的曲線對坐長夜

聖家堂尖頂刺破月光

流浪藝人的吉普賽歌謠

裹挾著黃沙漫過阿爾罕布拉宮牆

 

朝聖路上踩碎自己的影子

苦艾酒浸潤的孤獨愈發透亮

海明威遺留的打字機按鍵

在潮聲中敲打未完成的篇章

 

明月垂釣著地中海的藍

兩千個夜晚凝成鹽柱守望

張琴鬢角的茉莉悄然凋落

海風卷走最後一句吳儂軟語

 

當潮水退成發黃的扉頁

所有漂泊都成為倒流的時光

海螺深處傳來母親的呢喃

“遊子終將變成停泊的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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