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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親在我懷抱裡走了
來源:龍鳯 | 記者/作家:龍鳯 | 發佈時間 :2025-02-24 | 141 次瀏覽: | 分享到:




千兩黃金萬兩銀,有錢難買父母恩。


六十五年前母親把我帶到了人世間,一聲啼哭,給這個家族幾十口人每人升了一級輩分。在母親的懷抱裡,充滿無盡的歡欣和喜悅,給了我一個幸福的童年。


六十五年後的今天,母親在我的懷抱裡要離開這個美好的人世間,讓我泣不成聲,淚流滿面,讓我所有的親人無限傷感。


這兩年,母親身體每況愈下,幾乎每個月都要住院,我們兄弟四人陪護老母親,希望能好轉,輾轉三級醫院、二級醫院反復住院,期盼母親身體康復,安享晚年。


十月份,叔父去世了,我忙完喪事後,就去市醫院住院了,這次住院住了十五天,就在住院期間快出院時候,母親又一次住進縣醫院了,我很焦急、擔心,弟弟們要上班,事兒多,就我退休了有時間。我這時候腰背部痛,灼燒感很強,也沒太在意,就在月底三十號出院了,由於我眼睛有問題,做了四次鐳射微創手術治療後,眼睛還在期待恢復,視力不好。就在我住院期間,年僅六十歲的表妹夫因病去世了,聞訊後,很傷感,因我住院,也就沒去,只是在心裡默默祈禱。


出院回到家裡,我就去陪護母親,經過散瞳後的眼睛乾澀模糊,有重影,冒金星。但我看吊針輸液,也就可以讓弟弟們去安心工作,他們非常關心我的身體,一下班就趕緊換我去休息。


腰背部疼痛難忍,我以為是腰椎間盤突出所致,去康復科看醫生,才知道是帶狀皰疹困擾我,但是已經失去最佳治療時間,腰部大半都有皰疹,晚上疼得厲害,難以休息。經過治療,控制住了,但有後遺症,到現在為止還是疼。


母親住院,我也再一次住院了,住了幾天時間,表弟打電話給我報喪,我的姑父又去世了,我想,姑父大概是因表妹夫這樣情況,急火攻心,腦出血吧,姑父離開了,我含淚在病房視窗凝望,再一次為親人祈禱。


十一天后出院了,因為氣溫驟降,我一個人回到市里,愛人還要照顧孫女,不能和我同去。皰疹折磨我,我用外敷藥,在家裡一個人也方便一些,就在這時候,母親又因心臟病再一次住院了,我要回家去,弟弟們說啥也不准我回去,要我安心養病。


住院第四天晚上,弟弟突然打來電話,說母親病危了,我連忙給兒子打電話,讓他接我回去,兒子去看奶奶,後來弟弟打電話給我說母親有所好轉,我緊張的心才有所緩解,說好第二天早上回家。


到病房裡,我妻子在陪護,母親看我回來了,精神上有所好轉,臨床病人對我說:“老人家看你回來了,病情都減輕了,精神好多了。”


母親上午輸液,總是跑針,又一次腫了。主治醫生張俊峰是我的老同事,也是同齡人,他告訴我妻子,我母親各臟器衰竭,身體狀況不好,要準備後事。母親對我說:“氣短的很,就像拉風箱一樣。” 很煩躁,很痛苦。我怕母親摔到床下,就輕輕扶著母親,一刻也不能放鬆。妻子告訴我,老家我八十九歲的伯父去世了,二弟三弟回家弔唁去了,這會兒在收拾我們家很久沒人住的院子房子,母親這裡不好就送回老家。


十二點左右,母親心跳加劇,呼吸急促。我看時間正是吃飯時間,也不好叫張俊峰醫生來檢查,就想再等等,等上班時間再說,看著母親非常痛苦,我實在是忍不住了,就在一點四十五分給俊峰打電話,他立刻就來了病房,聽了聽心臟,心率兩百多,母親對張醫生說:“胸悶的很,心口疼,就像拉風箱,太難受了。”


我輕輕扶著母親兩肩膀,靠在我身上,她回頭對我說:“不要壓我了,痛。” 我哪有壓啊,我怕母親坐不穩。


再一次輸液,一百毫升液體還沒給完,血管又一次穿透了,腫了,換另一隻胳膊,兩個護士紮了五針,都紮不好,血液嚴重缺氧,顏色都變暗了。


妻子一看這情況,趕緊讓我給四弟打電話,叫他來送母親回家。我剛到大廳打電話就看見四弟與三侄兒軒軒進來了,知道侄兒車子在大門口,由於這一天疫情告急,車子不能開進醫院院子,就在住院部西門口,張俊峰醫生幫我們把母親抬到了車上,母親頭枕在我左臂上,我右手舉著液體,我對母親說:“媽,軒軒開車,咱回家。” 軒軒小時候也是奶奶帶過的,母親看了一眼孫子,回過頭看看我,把臉貼在我的胸膛,貼在我的心臟部位,幾分鐘時間,剛過勞動路十字,就輕輕的睡著了,她舌頭輕微的吐了兩次,我用左手中指輕輕的托了托下頦,母親就躺在我的懷裡,那麼安靜、慈祥。我能感覺到母親頸部血管的微弱跳動,我看見輸液瓶裡的液體在一滴又一滴的滴下,我很著急,侄兒把車子開的很穩很穩。


還沒出縣城,妻子就哭泣了,看到她哭泣,我再看看母親慈祥的面孔,我的防線一下子就崩潰了,泣不成聲,淚如雨下。侄兒一邊哭,一邊開車,二十公里沒有停歇擦淚水。


我眼睛模糊,朦朧中,我記得父親在我童年就是人民公社社長,他一心撲在工作上,年輕的母親帶著我們兄弟在田野裡幹活,在白雪皚皚的街道上幫我掃雪,她掃一下,我朝前跨一步,那時候,山村沒有幼稚園,我三到五歲時,母親教我認識了五百多漢字,上學早,學校是在村裡的織女廟,母親要掃很長一段路,才送我到街道上。


我看見母親去給生產隊幹活,把七歲的我鎖在家裡看護兩個弟弟,我突發奇想,幫母親做飯吃,熬玉米包穀珍,我當時想,媽一碗,我一碗,兩個弟弟一碗,三碗下鍋後,沒煮多長時間就沒水了,再添水,又幹了,再添水。我記得母親燒包穀珍會放堿水,我就把她燙堿水的茶壺端起往鍋裡倒了很多。包穀珍越熬越多,熬好了,我給弟弟們盛上飯,才覺得難吃,很苦。也不知道啥原因?後來知道是堿水倒多了。


母親收工回家了,一看這情況,就對著我的後背、後腦勺一頓猛揍,嚇得我不敢動,嚇得弟弟們不敢說話了。臨了,母親又抹鼻子哭了。那是缺吃少穿的年代,母親心疼那些糧食,也心疼我,她一氣之下,手很重,打了孩子,自己也心痛,只是沒有說出來。


她把那些子給狗吃,狗都不好好吃。


我看見母親用自家的縫紉機、也是全村唯一的一台縫紉機,點著煤油燈給村裡的大姑娘做嫁衣,每到一個位置,還要把油燈位置換一下,夜深了,我醒來還看見她在為別人做衣裳,無償的,還要貼燈油、鋼線。


我看見母親帶著我們盤鍋臺,盤炕換炕坯,需要一溜子補牆角,母親用菜刀輕輕削,不小心壞了,就得重新再來一次。父親總是顧不上家,家裡的活,都要母親自己幹,我總會是幫手。


我看見母親和我拉著架子車去興平賣柿子,秋雨淅瀝,泥濘不堪的土路,還要避開民兵的堵截沒收,後半夜悄悄的繞開崗哨,母親摔倒了,一身泥漿,表姐笑了,我很生氣,吼了一聲,母親以為是我訓自己,落淚了。媽啊,兒子怎能訓你呢?我能為父母分擔一些,我願意,我樂意。


我從小到大都沒有頂過嘴,即使是我要參軍入伍了,我把家裡所有的樹根都破開了,就是希望我走後你燒鍋方便一些。你看我長大了,要離開家,你落淚了,我知道你捨不得我遠離家鄉。部隊的的確確是一所大熔爐,我沒有煉成鋼,但我是一塊鐵,一塊好鐵。


(寫到這裡,手機響了,誰在這時候打擾我呢?我不想接電話,鈴聲又一次響了,我看了一眼手機來電,是我叔父。哦!又是報喪,我姑婆的兒子,我年邁的表伯父又去世了。)


我父親十五年前走的急匆匆,突然去世,對我打擊很大,家裡這副擔子突然間要由我來挑了,由我們兄弟分擔。


母親這些年也算是享福了,去過很多大城市,到過四個直轄市、南京、蘇杭、成都、蘭州、海南等一二線城市,飛機、輪船、高鐵都享受了,也算是分享國泰民安、晚年幸福。


我們回到家了,我的叔父嬸嬸、弟弟表弟們,還有村裡的長輩和鄰里都來家裡,母親躺在熱炕上,她看了一眼熟悉的環境,就又睡了。大約十幾分鐘吧,弟妹驚呼:“趕緊給媽換衣服,”一位外婆和嬸嬸她們幫母親擦洗換衣服,更衣完畢後,母親沒有遺憾的睡著了,幾分鐘時間,她終止了呼吸。這一天這一刻,就是農曆十一月初一下午三點四十五分,生死別離的痛,成為傷心的記憶。


我們跪在黃土地上,嚎啕大哭,一片哭聲,喚不醒母親。


我們跪在父母墳前的雪水地上,泣不成聲懷念父母親。


我兄弟四人成了沒娘的孩子。


2021.12.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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