WORLD CHINESE JOURNALISTS
與名家同行
劉福麟|鄧萬鵬|于耀江
張紹民|董小語|冬妮拉姆
(以來稿先後為序)
那年桂花(組詩)
劉福麟
1
那清芬的一刻,像連綿群山
從眼前鋪排而去
我的目光與一棵桂花樹
相遇,她安靜得像夜的嬰兒
星子在天際上,鑲滿
自己的意境
似乎說中秋可在紅泥小爐上
釀酒溫茶,煮一首小詩
她來了,那是我等了
很久的一個消息
2
那是杜甫草堂的後院
我拾掇風中跌落的幾縷苫草
有墨香的味道,有手跡
滑過的痕跡
還有清貧與骨氣,在布衣
裹不住的品質裡
她來了,點點花魂
滲出岷山雪水的清冽
3
在桂花樹下,蘸幾處
秋風中的涼意
我寫心中的暖,那是
不可控的愛情突襲
芬芳在空氣裡,如水流動
只有吟哦像漣漪
把每一程的山水留在路上
攜一把油紙傘入了城門
她來了,小巷裡有推不開的
輕輕拂面的問候
4
擣衣的青石,撿幾瓣水花
我聽女子攏一縷髮絲的指音
岸上響著唐朝的踏歌聲
我想穿越到一葉扁舟上
溪水之上,秋陽閃耀
我把送別的酒一飲而盡
這一次與古人心境有別
我無需品嘗流放嶺南
讓自己的別處,早植桂花樹
等她回來團圓
她來了,撣去衣襟上的
風塵,她是當歸女子
【作者簡介】
劉福麟,筆名,風過園林。畢業于上海復旦大學中文系作家班。作品散見於《詩刊》《詩林》《北方文學》《中國詩人》《鴨綠江》《北極光》《歲月》等。出版詩集《栗色老馬的詩歌》。
鄧萬鵬新作(4首)
鄧萬鵬
辨 別
是的 風沙發出半透明的火車
如果還不馬上提起個人包裹 你就有可能趕不上了
很多東西被迫移動 離開
每一天玻璃的平靜 維持一個長久表面
多數人盤算房子 門前應該有樹
從上頭垂下農藥的蘋果
被雨水腐爛 理想的小燈籠都有一層裂縫的薄紗
某種酒色氣味散佈黃昏
又一次自焚
一個時代急切拍門 人們要被引到哪裡去
土地繼續在空中爆發新原子
城市 預售廣告的條幅糾纏不穩定的氣流
起伏中 一群小學生走進胡同口
夜 不歸於死城
外逃者也不往心裡去 本土移動
聯通數字的指向 結婚的糖漿流走了
少女在圓寶盒裡老去 疑問
反復磨擦近視鏡
沿著春節 鞭炮拋出滿地碎屑
我去杜陵 誕生窯仍然空著
這當然只是一般人看法
北邙山卡在柏樹中間
一句老話從雲層破土而出 但多少雲裡的建築
仍不是你燒紅的那件事 我知道
如果證明信被秋風撕破
多數人還是拿不到身份證 你的大理石頭髮
就會永遠壓在帽檐下 北風裡
一個呼呼作響的人注視
什麼是什麼 你不動
你的注視呼呼作響
屋子上的屋子動了 不是看不到 而是視覺魔術
從這到那 從笑
到巧笑 一個年輕女人抓住鍍鉻的門把手
開門 關門 甩動的圍脖擋住了
後院一株美人蕉 你剛從超市走回來
秘密加寬了往常
一切都像遊戲 很多事情喜歡遊戲 詩歌練習本
卷成牛皮 我的朋友不做生意
卻賠了不少虎斑貝 困頓
決定還是不去八面城
貓頭鷹的叫聲帶著原點 升高
早就什麼也聽不見了 在辨別力喪失的現場
我禁止自己 不聽買來的錄音
回 去
現在 真的有點害怕 我不想見到辛夷
橫過頭頂的木棍又在測血壓 枝叉吐出粉白的泡沫
地下的人沿著樹稍走路 對自己說風涼話
後半夜 反控制的自行車
搖晃一條城市蟒蛇
身體又一次摔打 好啊
眉骨有點發熱 那一定是一朵桃花先於我開了
季節一到 什麼都不在乎
我喜歡走在這被偷走牌子的敦睦路
你們回去 讓我自己走 我清楚這清冷的夜
往西就是往東 你看 那不是東方紅影劇院
電子海報 報告爛醉的霓虹
演出早散場了 明天還要上演什麼大戲
只有黑暗明白
一輛汽車過去 誰家淒厲的心臟
躥動藍火苗 街道爬行
我說過我不需送 我早就知道我的家在相反的那邊
華山路只一條 旁邊飛旋的砂輪廠
沙子早就散了 轉讓
垃圾坐滿空椅子 在等一場春雨
石縫裡的瓜子皮要求發芽
一隻野貓蹲在碎玻璃上 念著百葉窗
我不想聽 我只想尿
倒閉的牆根扶住我 我要把我的尿尿在萬人開會的無人大廳
褲子濕了 風會幫助我
確實不該喝下這麼多 可我管不了
液體的瓶子裡有個雅典娜 啟開一個飄雪的月亮門
看見一大片蜜蜂的菜花 意念行進
霧裡的山水飄滿朝霞 我想去哪
哪就是我的國家 一個空瓶子的花紋建築
高於吊塔 可我確實不該
通過有毒的水流偷渡理想的鄉村 井口敞開
暫時躲開互相投毒的工業
還是讓我自己走吧 穿過迷亂的氣息 遵循腦電圖
我會摸到早晨
幻 術
生活中有多少假像 過去後才能看清
當代幻術顯現一隻五彩的鳥
它從空中落下 跳躍著你
地球的吸引力又反彈你 手掌
加入懸崖上的舞蹈
羽毛和花涉及雲中的事
空手掌有時能縮小人心 給一隻鳥影騰出地方
陣風吹過 樹葉埋起樹葉
帶起複雜的塵土
繡花鞋立起來 對鏡子述說空虛
都三年了 還無法坐下
“我被現實深深刺痛了,鬼地方
不是人呆的” 她的話堅定了顏色的決心
木床能否毀出一把椅子
雨中的幽光顯得慵懶 去梳頭 擺弄化妝品
通過狹窄的地下道
去追趕綠燈 直到梧桐花摔碎酒盅
這個春天才答應借給她一張臉
一個哈欠決定了 不在棉被與黑暗中睡覺
魔鬼也打不起一天精神
穿制服的人高聲講話 他不信你不相信
也不懼怕火的談論
污點星星提出領帶問題
那不全是構成瞌睡的原因
上一周的錄音筆還沒找到 分房子時
表格錯了 禮炮驚起灰塵
註定飛不了 小集團的臉型被逆向吊在石頭上
價格提到嗓子眼 委員會開始動手
打人!(可我一貫不是極端分子)
把空氣壓緊 老鼠的叫聲撕破你的口袋
瘋狂來不及了 身份就要到期 椅子懸置
空屋子套購黑色黃金 長髮人到達現場 奪話筒
騷詩:很多月亮都有問題
居然朝綠葉開火 你們看 油電鋸早已經端起來了
痙攣的街道使交通陷入遲疑
潑皮的光向人臉釋放正午的白尾蠍
硬著心腸去穿過生活區 灰塵
欺壓了我的愛乾淨的老鄰居
煙霧在殘枝上升起
對於一個城市的白楊樹 你們有什麼理由和根據
說它們違反了法律(朋友告訴我
楊樹的標準年齡大約二百年)
壯漢子都發出哀歎
秘令往往比我們想像的還要喜歡包養絕對利益
在夜裡 我們輕鬆的腳步再也無法輕鬆
它變得粘呼呼的 甩不掉
類似的瀝青
旮旯裡肯定有不容易公佈的白蟻 鬼火
肯定與中華煙頭達成了某種交易
看不清的地方大致上很低 基本在樹葉以下
一陣小風就可以搖晃轉移
傾向掀動著細菌 一大捆人民幣
我想起另外的一個雨天 內部人急於變賣空氣
幾十年的地基 合訂本 大樓偷偷挪動了
無人指出的垃圾 群眾返回邊緣
月季與眼淚不會說
這就是把戲
是把戲而不是故事 這一切難道與你沒有一點關係
椅子坐爛過我們的年華 悲哀啊
似乎沒有什麼道理 衣服的舊襯裡
就是這樣子 處理了就不必可惜
體溫以及其他的貢獻 嗐 算了算了算了
機制和建築肯定是什麼親戚 海龜
見他媽鬼去 腐爛的道理不喜歡討論我們的道理
這也不要緊 剩下的茶都是雨前采的 別急
依我看很多月亮都有問題
大家有必要仔細品味
【作者簡介】
鄧萬鵬,中國作家協會會員。出版詩集十餘部,入選各種詩選百十種。曾在國內外報刊發表作品,獲過一些中小獎。
于耀江自選詩(5首)
于耀江
滴答在雪白的牆壁
風吹來青草氣味,一天的心
安寧下來。遠方的河水流得比遠方還遠
風聲匆匆忙忙,帶走太多東西
時間在那端收下了,卻沒有一樣能夠送回來
人生最大的得失,就是時間
任其白天,任其夜晚,一點辦法也沒有
有個縫隙就能讓時間偷走的水
滴答在雪白的牆壁,阿拉伯數字計算著鐘聲
用加法計算的年齡,同時也使用了減法
鐘擺的心臟,左右搖擺音樂
太陽升起的萬丈光芒,從山坡滾下砸個深坑
融化那麼多一天當中剩餘的金子
平原太大,草的生長無邊無際
夜晚突然停電,多想搬到星星裡面去住
在現實生活太長久的人
抬頭仰望夜空,都有一種把自己弄丟的感覺
左岸和右岸
大地脫下衣服,堆出山的褶皺
一條大河從山腳繞過,風塵的衣襟洗了又洗
拽不回大河的句子,形象地比喻了時間
如果河水乾枯,河道就會變成背景
左岸和右岸,相互成了一種關係
因有左岸生出了右岸,因有右岸生出了左岸
衝撞留下了傷口,樹的根須也沒有縫上
石頭搬家搬到下游,卻又搬了回來
喬木自己從季節抬出橋的意象
如虹霓,左岸到達了右岸,右岸到達了左岸
因為對立存在的關係,缺一不可的關係
沒有立場的鳥,飛到哪裡都是立場
在河之洲的小塊陸地,總是孤獨
一棵樹失聯的樹葉,又順水漂到了別的地方
樹葉黃了
一葉障目的樹葉黃了,陽光
照透背面,筋脈痙攣,沒有爬出自己的邊緣
綠色走完一個短暫匆忙的夏天
葉子接近泥土顏色,也是泥土的一部分
秋天之末是大自然的一場運動
精簡一次,清洗一次,看清樹幹沖天的筆直複雜的枝杈,互相扶著複雜
一棵樹挺立在那裡,從來沒有那麼簡單
大河清醒流淌,看著自己流淌
撈出一塊向冬天走去的雲,擰乾放回到天上
天空背景和想法,擦得乾乾淨淨
大雁寫出的十四行,拉開現實主義距離
過幾天下雪了,房檐結出冰溜子
先生的雜文一樣,透明中尖銳,尖銳中透明
批判無疑是一副民間中藥
專治疑難雜症,一副吃不好,再來一副
沒讀的書在等我
在眾多的書中,有的書讀過了
合上只是一種完成。有的一口氣讀完了
有的中斷了,還得接續去讀
停在哪個頁碼,哪個頁碼一角就把目光折疊
沒讀過的書,在書中是孤獨的
一個人沒被讀過,周圍該是多麼的寂靜
一片片掉下的樹葉被樹根聽到了
書中那麼多說話的人,也能夠讓現實聽到嗎
有的書讀過就放下,有的書讀過了以後
說不定哪天,還想找出來重讀
讀一次,再讀一次,懂是一陣撲面而來的風
心的旌旗抖動了,就一定飄揚起來
在現實中讀書,精神被帶到現實的外面
期待的外面,不一樣的外面
在文字的敘述裡走去,自己的腳印變成了雲
沒讀的書在等我,我在等沒讀的書
我還能夠想起我嗎
記憶通道堵住了,以前的事
有的走著走著就卡在那,不再往前走了
現在跟以前見一面,很不容易
中間遼闊的空間和時間,生長出陽光的茫然
回過頭去,以前的腳門能夠推門而入嗎
鎖頭忠於職守在那,下雨天氣
一個鎖住的瞬間生銹了,鑰匙沒有別的辦法
草莖捅進鎖孔,童話也沒發生故事
一個人忘記過去,連接不上現在
孤獨的現在,自己的邊緣,也是別人的邊緣
大起大落的風聲停不下來了
河水流過半天,半天也是一個時間概念
現在有時也忘了,細節也忘了
取快遞要手機號碼,竟然想不起尾數是多少
這樣的現場,我還能夠想起我嗎
光天化日,太陽是把天燒個窟窿的煙頭
【于耀江簡介】
于耀江,吉林梨樹人。中國作家協會會員,吉林省文學院聘任製作家,四平市作家協會名譽主席。在《詩刊》《人民文學》《星星詩刊》《作家》《中國詩歌》《詩潮》等幾十種刊物刊物發表若干。出版詩集【末之花】【個人風景】【于耀江抒情詩選】【危險的細節】【花間】【下游】;出版散文集【青青木柵欄】;出版隨筆集【詩人與情人】。入選《中國當代大學生詩選》《中國詩典》《中國最佳詩歌》《中國詩歌年選》《中國詩歌精選》《青年詩選》等選本幾十種。詩集《危險的細節》獲第三屆吉林文學獎詩歌一等獎,詩集《下游》獲第14屆長白山文藝獎。
與光同行 與鹽同在(組詩)
張紹民
鹽
鹽發明舌頭。舌頭發明鹽
鹽穿上鹽道、穿上青山,擅長穿衣打扮
穿上一個一個人,把人類都一一穿過
都一次性穿,不試穿
鹽:雪的灰燼,光的骨灰,來到人間
以灰塵的謙卑繼續活
活成人間一桌菜、打開飯與酒的舞臺
活成血液裡流動的藥,遠遊翩躚
淚水一滴海,並不意外
鹽:時間之骨的灰燼,每一個人都如一片海
海攜帶自己的骨灰,攜帶這可愛的寵物
活出了廣大,活出了藍墨水一身汗
汗水太鹹,沾染灰塵,不夠乾淨
汗水用骨灰做洗衣粉洗自己
洗禮吧,洗過自己之後
自己變新,唱新歌
大海藍墨水拼寫靈魂活成生命河
骨灰為鹽,得救重生
復活後,永遠活著,釘痕之手抹掉人生淚
不再疾病,不再死亡,活在天上永遠新鮮
超越塵世的時光流年
誰不想幸福呢
遠行勞作,販賣鹽這歲月的灰燼
販賣鐵、銅等詞語,創作生活
走過的路,一根腳下的炊煙扎扎實實
橋,用藤竹的繩索做成堅固的裂縫,凝固牢靠
青銅武器沉默而微笑、擅長警惕
這守衛平安的偏旁部首比人更辛苦更失眠
來來回回,販賣貨物
貨物成了動詞、成了寵物
販賣動詞、出售詞語辛苦才賺錢
只為走一條生路、拓寬活著
只為創造財富,活得好一點
只有一生,都為老人孩子與家
只想照亮一家人的臉
跟隨光,發出光,有光
進入光,成為光,就圓滿
誰不想幸福呢,誰都想戰勝死亡而永遠活著
持鹽遠行
持鹽,為永恆召喚的永遠幸福美好而打仗
人生征戰,去遠行,坎坷形成樂譜即處方
蜿蜒,崎嶇,陡峭,走天路並不容易
有洗禮,有重生,不懼山高路遠
有軟弱然後堅固修補,繼續朝前……
兵器為凶。不得不捍衛肉身與命
攜帶詞語:一群骨頭拼寫平安——
有的戈唱歌又哭泣
有的劍睡了又失眠
商賈遠行人間……
持鹽者、被鹽醫治的日子
早就不在塵世,肉身比痛苦短
劍活成了痛:劍睡在泥土裡睡幾千年
也睡不好,無法睡得很甜
靈魂與誰團圓?
痛粘在劍上,讓劍痛到現在
很難安靜入睡入眠
劍孤獨地活在博物館裡
劍:生銹的時間肋骨——
凝固的裂縫,深夜睡不著
做噩夢,喊痛,能把誰埋怨?
劍經常枯枝一樣,漫遊深夜
成為閃電的裂縫還沒有癒合
風的耳朵:傾聽博物館
傾聽刀劍朗誦救靈魂救命的配方
【作者簡介】
張紹民,小說、詩歌、散文、戲劇、兒童文學、學術、評論全文體作家、學者。1997年參加《詩刊》青春詩會。2022年參加《詩刊》青春回眸詩會。在《詩刊》《星星詩刊》《詩潮》《綠風詩刊》《散文詩》等發過頭條。在《人民文學》《兒童文學》《讀者》《青年文摘》《讀書》《散文選刊》《美文》等發過作品。多次獲得全國詩歌大賽第一名。入選多種選本。出版長篇小說《村莊疾病史》《刀王的盛宴》等多種。作品翻譯成多種語言文字傳播。做專業作家、職業編輯、出版策劃、書法繪畫等。
斟酌一句詩再放下(5首)
董小語
追思之外
一套餐具,對一個空座位
闡釋的孤獨,需敬以三杯懷念
誰的淚,落入時光的酒杯
以痛飲的方式,悄無聲息地流淌
人間宴飲依舊,我們
坐在這裡,試圖反復理解
你緣何,在紛紛擾擾中
率先早退
一個座位的空,是滿座的人
皆無法講述完整的
我們追憶的你,源自我們
的意譯,而生命的底牌
是寫給無限遠方的信
永不會被拆封
有人從記憶中請出
翩翩少年的你,講到那個
在老師點名時,響亮喊“到”的
穿著白襯衣、有著黑亮眼睛的
少年,那是所有人的少年啊
而我見證過,青春的你
在紫丁香花開的大學校園
牽著一個小巧玲瓏的女孩子的手
當你在臺上演講
掌聲之外,她還送你滿眼的
小星星,嘴角的小酒窩
為你斟滿了蜜。那亦是
所有人的青春啊
後來,命運越來越
不像命運了,像流水
掀翻的宴席,湧動的泥沙
倒灌入中年之胃,不能消化的
部分,製造出命運的結石
反復砥礪,一根緊繃著的
生命之弦,直到它在懸崖般
的琴臺上,奏出一曲殤歌
你深情朗讀過的時光
沉入永恆的寂靜
這不是所有人的中年
卻是所有的中年
必須繞過的命運暗礁
當它碰瓷於生命
它只是客串,卻讓生命
被迫交出了餘生
悲情出演
歲末書
無非是,向最後一頁日曆
交出落日、鐘聲和流水
再交出,抽刀斷水的詩句
之後,便迅疾的中跌入了
慣性之淵藪
誰在歲末,大書特書著什麼
像一個孤獨求敗之人
欲與浩蕩之詞,再攀談一次
贏得浪花,七分譽美之評
而那不被說出的三分
才是真實的。在歲末
時光以銅鏡之身,問候眾生
滄海一樣開闊的鏡面
一次次將我們
打回更渺小的原型
大寒
把一個節氣
當作一句警語來擁抱吧
哪怕因此,透支一些體溫
提醒寒意在攀升的人
約等於人間良藥
我篤信春天,是在深厚的
寒意中孵化出來的
而在此之前,需要翻越
一場又一場的冷
昨夜,我的城市
又下雪了,像是遙遠夜空
寄來的信箋,你在另一座城市
也收到了同樣的信箋嗎
對,我們都不要
做那個打開信的人
不要告訴世人,雪花的身世
原本是,天空之淚的——
六角型結晶
斟酌一句詩再放下
你承認在那些詩句前
佇立良久,甚至也承認
自己也有一些句子
與它們互為星辰
就像記憶中的白襯衫
與梔子花,互證的潔白
然而你斟酌了一句詩
又放下,就像在茫茫人海中
明明認出了一個人,又放其
回到茫茫人海
月亮引發了大海的潮汐
而懷抱詩句的人,更善於
用詩意的天空,捂住大海
把沸騰,變成一個人的事
直到海浪刪除了海浪
直到沒有海,也沒有潮汐
直到沙灘上沒留下一枚
被斟酌過的貝殼
拈一支殘荷入詩入藥
脫去綠羅裙、桃花面的修辭
一朵荷花的晚年,被一句
“美人在骨不在皮”的詩句
穩穩的接住。這一接
便從污泥裡,托起了你的一生
你的一生,美麗與脫俗
並不是,全部的真相
在美感與骨感之間,你用盡了
潔身自愛之愛,與歲月深談過
當我拈一支殘荷,入詩入藥
我的孤獨,便在快意的煎熬中
散發出中藥的芬芳
【作者簡介】
董曉宇,中國詩歌學會會員,吉林省作家協會會員。著有詩集《指間流水》。作品散見於《作家》《綠風》《中國詩歌》《吉林日報》等報刊,有作品入選《2017年中國最佳詩歌》《2018年中國最佳詩歌》《2018中國詩歌年選》《東三省詩歌年鑒》等選本。
生命的禮物(6首)
咚妮拉姆
眼睛
推開窗
推開一雙孩童的眼睛
從瓦迪加沙河,逆流而來
流著血,帶著工業的咆哮與轟鳴
送星星做他的糧食,麵包或大米
月亮做個帳篷,
雲裁成衣裳,阻隔炮火
今夜,你的目光觸撞了,包裹在母親肚子裡的胎心
喜馬拉雅的雪水,滌洗去一層黑炭的臉,雙眼恐懼閃躲,不敢掏出話語,蒲公英般散去,將要去哪裡,我的孩子
生長在地球的孩子,腐爛在冬天的雪地,當媽媽哄著孩子入睡,輕唱搖藍曲,你絕望地奔跑在白天,在黑夜,在你流亡未知的命運
長滿老繭,血泡累累又渴望著生機的土地,呐喊宇宙,針炙開春天的眼睛
花兒朵朵開
風雨雷電開出黑色的花
思想開出五彩花
演講開出蓮花,文字開喇叭花
科研開出金花,大海開綠花,雙子座開出黃花,天空開出藍花
山川河流 , 日月星辰 ,熙熙攘攘的人群
野外,盆裡,花無處不開
不用章蓋證明什麼
萬物開出自己的花朵
秋葉
為了告別
拔開人山人海
擁抱我肩
我心
我們都是
風放線在大地的風箏
沒什麼不舍
斷了線
更是自由
更是自己
煩惱時
一粒細沙
會堵住血管
開懷時
天地只是冰山一角
更遠的遼闊無邊無際
再見吧
曾一葉障目
也曾照見菩提
穿過我的生命
又脫下了我
不在乎
何來痛苦
回歸泥土回歸白雲
管雨水怎麼評價
先喝飽它
分離
玻璃已碎
光著腳丫,踩個來來回回
南非的鑽石啼笑皆非
分離,是開始
尋覓更好的自我
陽光親吻沙灘
海浪溫柔拍心,咬一口白雲棉花糖,海鷗展翅抒情
海風輕柔的,用棉簽沾上沙土,癒合破碎
開始取悅自己,欣賞自己,點贊自己
愛在生命裡自由,無涯的天地
回流
喊一聲山
山回應一首詩篇
唱一支歌
鳥兒回應了一春的蜜語
你的哭泣,你的笑聲
消失了麼
那雷,電,雨,光,腐朽與燦爛,迂回曲折
在生命,存在裡
戴著面具,離家回家
難聽的話,燃燒的怒火
穿過身體,石頭,人群,森林,昨天,高山,未來,天空
直到大氣層
何時又回流到你,你的周圍
以口舌,以焦慮
最終,你也沒明白,生活為何這般虐待自己
生命的禮物
二粒淚珠,熟透的果子
砸落在大地,包裹著,你的肉體與誓言
生命最好的禮物,決別心如刀絞的情傷
新的一天
陽光用金線,縫合
撕裂的過往,
遙望烏拉雪山,穩穩
紮根在自己身上,抵抗
一切雷庭風浪
石頭終於流浪去遠方
它的夢在天空
卻腫瘤般長在心上
黑夜緊緊擁抱了我
送一盒露珠,
清洗塵埃之後
每個細胞,都是璀璨星光
【作者簡介】
咚妮拉姆,本名連小慧,湖南人在西藏生活,中國詩歌學會會員,拉薩市作協理事,漢壽縣作協副主席,魯院“兩新”作家培訓班學員,《鴨綠江》雜誌創作基地簽約作家,獲多個文學大賽獎項,出版詩集《素心行走》、《青稞時光》、《初見,歡喜》。
統籌製作:東方惠
監製:醉花陰
車主注意!~113年汽燃費未繳車主逾期未繳最高罰3000元併移送強制執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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