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56年,我出生於台中縣大里鄉樹王村,父親因家道中落,帶著我們全家搬到有台灣“後山"之稱的台東,起初租屋在鹿野火車站附近,經過一段時間後,搬到鹿野水源地,在那裏生活直到國中畢業後到台北讀高中、大學,結婚生子就業後,才再回到父母的故鄉台中定居。
當時,台灣甫光復十年,處於戰後百廢待興之際,位於花東縱谷,鹿野因四面環山腹地小,又是窮鄉辟壤的鄕下地方。
剛搬遷到鹿野之時,住的是茅草屋,吃的是地瓜飯(没有白米)穿的粗布衣,行走時蹬的是一雙真皮(赤腳)的大腳ㄚ,睡的是大通舖,全家人擠在一塊,到了夏天熱氣可想而知,但到了冬天為了取暖睡在撲有稻草蓆上,雖然物質條件很不好,但生活卻其樂融融,再說,當時普遍的家庭經濟條件都差不多,住的茅草屋採光和通風都很好(牆壁簡漏),颱風來時,茅草屋會隨風向左右搖晃,竹幹做的樑柱,因而咯吱咯吱作響不止。
當颱風風雨交加時,隨著雨勢形成洪水滾滾而下,轟隆轟隆的聲音此起彼落,讓人不寒而慄;等風雨不再,接踵而來的是,如何面對災後的損失和重建工作。
“後山”除了山就是丘陵和溪谷,大部分農作物以旱作物為主,稻田不多,當時在沒有外來的投資,沒有工廠可供就業,父母只得以打零工或為人作稼,掙取微薄工資養家餬口,在交通不便利的”後山”,可謂一無所有。
天時地利不佳的環境下,對於食指浩繁的家庭而言,生活一直都捉襟見肘,為此,母親為了我們的生活和學費,必要時,向左鄰右舍的人借貸,尤其是每次的開學時,為了張羅我們的學費就到處奔走。
記得我七歲時,有一天家裡來了一位陌生人,把小我兩歲,年僅五歲的三弟連哄帶騙的被帶走,之後,才知道因家裡生活無以為繼,爸爸只好將仍少不更事的三弟送人收養,還好領養人住台東市區,距鹿野不過一個多鐘頭的車程;但對方有約在先,在三弟未成年前暫不往來,所以,我們兄弟再見時,他已經是服完兵役的成年人了。
那個年代,大家生活普遍不好,很多家庭都和我們有同樣的境遇。相較之下,目前所謂Y世代的人而言,衣著要fasion,出入皆以車代步,吃要講究美食和氣氛,住要有空調設備等。相較之下,他們真的太幸福了,因此許多y世代的年輕人迷失在物欲上,養成好逸惡勞的習性。
由於環境的因素,哥姐們為了貼補家用,很早就出社會工作。在我記憶中,大姐很早就結婚,而大哥和三姐四姐們,為了補貼家用小學畢業,就必須出外工作賺錢,按月寄錢回家,他(她)們犧牲自己只得放棄升學機會,成就了我們三個兄弟,大弟高職,么弟唸國立中興大學外文系,至今,我想如果環境許可,依哥姐的資質和條件,相信成就一定無可限量。但善體人意的大哥及三姐四姐們,並未因此對父母有絲毫埋怨。
由於他們的孝心,後來都得了善果,在他們的人生中雖有波折,但都能披荆斬莿,渡過難關,如今都能貽養暮年。
而我從國中一畢業,便北上以工讀方式完成學業,結婚生二個兒子,現在也已成了三個孫子的阿公了。
感謝逆境,讓我從小飽嘗艱辛才能歷練出今天「金鋼不壞」的身體和無堅不催的意志,從赴日留學至今,三十八年來,走過的風風雨雨,最欣慰的是,莫過於自己仍保有赤子之心,以及不懈的意志,始終勇往直前。所謂”未經一番寒徹骨,焉得梅花撲鼻香;在我的生命旅程中,永遠心存感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