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抖了抖身上的雪,抬頭看著天空,它的顏色像小白的毛,本是討喜的白,卻因一身的髒,而變的令人厭。她原來的主人住在這個城中村,人們都叫她花姐,這個村裡愛她恨她的各一半,女人暗地裡罵她妖精,男人酒桌上也叫她妖精,她卻毫不在乎,因為在妖精眼裡人是助她成仙的丹。
花姐是城中村的租客,城中村裡的人原來都有地,後來隨著城市的擴建,地都賣給了政府,他們拿著錢把房子翻建成小樓,相繼開起了旅店,花姐就租住在老郤家,因為他的樓頂有一個很大的平臺,上面種了很多花。
花姐把三樓全部租了下來,然後把裡面的窗簾和床品都換成了自己喜歡的樣式,但是她從來不做飯。每天起來後,就去街上買一個饃夾肉,換著花樣加饃裡的東西,卻從不加肉,她說小時候吃肉吃傷了,一吃就噁心,但她喜歡肉味,她說男人的身上也有肉味,味道卻不同。
村裡很多男人惦記上了花姐,但有老郤這門神,誰也不敢貿然闖入,因為老郤坐過牢,他的右手只剩下拇指,這只手曾幫他殺出一片天地,如今卻什麼都拿不起來了。他出獄後,那個說愛他的女人跑了,唯一相伴的老爹也撒手而去,只留給他幾間平房,他腦子活,第一個在村裡開起了旅店,靠著這幾間房的房租,他蓋了現在的樓房,過著伺候花草和貓的生活。
可仍有人看到一個陌生的男人出入老郤的家,每次那個男人坐著他的黑車走後,花姐就會穿著一件薄如蟬翼的銀色睡裙站在平臺上,斜倚著欄杆點一支細細的煙,看著遠方,我總懷疑她是否真的喜歡男人的肉味,因為她的煙覆蓋了所有的味道。
小白是花姐帶來的貓,她給她洗澡,喂牛奶,給她買各種漂亮的衣服,每天把她摟在懷裡親了又親,公貓羡慕花姐能夠摟她親她,我嫉妒她有那麼多漂亮的衣服。可花姐從不讓她出門,每次都揮舞著棍子趕走那些發情的公貓,所以小白只能站在視窗望著樓下的追求者,安靜的像一個白色的瓷娃娃。
後來,小白還是趁著花姐不注意跑了出去,花姐失魂落魄地找了很久,那段時間花姐拒絕那個陌生男人來訪,因為老郤擋在門前,他只好坐著他的黑車走了,後來他帶來一隻和小白一樣的貓,還是被花姐拒之門外,花姐說:“不是誰都能代替誰。”
沒想到幾個月之後,小白鼓著胖胖的肚子回來了,花姐抱著她哭了很久,就像失去貞潔的不是一隻貓,而是她。
小白被花姐扔出了門,她不願看到她,她愛的是她的純潔,她守護的也是她的純潔,沒想到她的結果卻和她一樣,她恨她,她毀了自己的夢,一個自以為憑一己之力就能讓她乾乾淨淨活著的夢。
小白流浪在街頭,她成了和我們一樣的流浪貓,我們有時會在一起散步,一起聊天,可她卻始終不肯告訴我們,她的第一個男人是誰,就像花姐一樣……
